15.白鹅

15.白  鹅

1. 这白鹅,是一位即将远行的朋友送给我的。

2. 我抱着这雪白的“大鸟”回家,放在院子里。

3. 它伸长了头颈,左顾右盼,我一看这姿态想道:“好一个高傲的动物!”

4. 鹅的高做,更表现在它的叫声、步态和吃相中。

5. 鹅的叫声,音调严肃郑重,似厉声呵斥。

6. 它的旧主人告诉我:养鹅等于养狗,它也能看守门户。

7. 后来我看到果然如此:凡有生客进来,鹅必然厉声叫嚣;甚至篱笆外有人走路,它也要引吭大叫,不亚于狗的狂吠。

8. 鹅的步态,更是傲慢了。

9. 大体上与鸭相似,但鸭的步调急速,有局促不安之相;鹅的步调从容,大模大样的，颇像京剧里的净角出场。

10. 它常傲然地站着,看见人走来也毫不相让;有时非但不让,竟伸过颈子来咬你一口。

11. 鹅的吃饭,常常使我们发笑。

12. 我们的鹅是吃冷饭的,一日三餐。

13. 它需要三样东西下饭:一样是水,一样是泥，一样是草。

14. 先吃一口冷饭,再喝一口水,然后再到别处去吃一口泥和草。

15. 大约这些泥和草也有各种可口的滋味。

16. 这些食料并不奢像,但它的吃法,三眼一板,一丝不苟。

17. 譬如吃了一口饭,倘若水盆放在远处,它一定从容不迫地大踏步走上前去,饮一口水,再大踏步走去吃泥、吃草。吃过泥和草再回来吃饭。

18. 这样从容不迫地吃饭,必须有一个人在旁侍候,像饭馆里的堂倌一样。

19. 因为附近的狗,都知道我们这位鹅老爷的脾气,每逢它吃饭的时候,狗就躲在篱边窥伺。

20. 等它吃过一口饭,踏着方步去喝水、吃泥、吃草的当儿,狗就敏捷地跑过来,努力地吃它的饭。

21. 鹅老爷偶然早归,伸颈去咬狗,并且厉声叫骂,狗立刻逃往篱边,蹲着静候;看它再吃了一口饭，再走开去喝水、吃泥、吃草的时候,狗又敏捷地跑上来,把它的饭吃完,扬长而去。

22. 等到鹅再来吃饭的时候,饭罐已经空空如也。

23. 鹅便昂首大叫,似乎责备人们供养不周。

24. 这时我们便替它添饭,并且站着侍候。

25. 因为邻近狗很多,一狗方去,一狗又来蹲着窥伺了。

26. 我们不胜其烦,以后便将饭罐和水盆放在一起,免得它走远去,让鸡、狗偷饭吃。

27. 然而它所必需的泥和草,所在的地点远近无定。

28. 为了找这些食物,它仍是要走远去的。

29. 因此鹅吃饭时,非有一个人侍候不可,真是架子十足！